要依靠群众，但是群众身上有严重的封建思想和资本主义思想，怎么办？

一本共运史，可以说小一半的篇幅都是围绕着这个争议性的问题展开的

要是有人能明确的告诉你有这样一种革命方法，它既能改造群众的精神世界，又能同时不造成任何负面结果，能让你听得进去，理解得了，打心底自然而然认同信服起来，那么苏联还会解体吗？

美国人在苏联如日中天的时候真的有过此类幻想——以为苏联掌握了什么精神控制术。这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精苏精到魔怔了的表现。你最大的宿敌其实对你的幻想是最严重的。

我遇到过很多自由主义者，他们基本都会说这样一句话——对人性不抱期望。或者准确地讲，他们会认为“美好的人性”是参差的，因此他们必须退回到最不参差、最普遍的某种人性上去。

但是当美国超一半的民众以自由之名自甘跪伏在一个满口谎言自大疯癫的统治者脚下时，自由派们也不得不皱一皱眉感叹一下人性的参差——美国人种不行。

那么，我想问，是否还要进一步退却呢？

连自由这个中性的概念也抛弃，承认那些负性的概念为基本的普遍人性？把贪婪、懒惰、无知、暴力、淫欲视作基本的普遍人性？为了达成整体的善，我们既然不能期望改造群众，那就只好用威伏和谎言操纵他们，甚至——用超越人类的科技造物构造一个全新的后人类世界？

很好，欢迎你来到了硅谷新右翼们设想的未来世界。。

你看，用这个问题，我就可以把一个人的政治光谱做一个大差不差的粗糙划分。如果这个问题真的好解决，人类社会就不至于分化出如此多相互冲突的意识形态。

这很大程度上是一个愿不愿意的问题，而不是能不能的问题。你到底愿意从人类这个物种的精神世界中看到什么。

所以我一直有个观点，一个真正的左人，看阿Q正传的时候，一定不是只能复读出“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封建压迫下人性的扭曲”之类空泛词汇的人。他要看到阿Q身上的那种顽强的对恶劣社会生态的适应能力，看到他的生存智慧，看到人的一些基本精神需求是如何在看似不可能被满足的社会环境中被阿Q用“巧妙”的方式得到了满足，看到无数想当主子的阿Q确实把一次假革命炒作得仿佛真革命了一样。这难道不是真革命的种子吗？

同样的，如果一个自诩自由主义者的人，只是对着阿Q复读一些逆向民族主义和文化本质论的发言，我也不会认为他是一个真正的自由主义者。你敢不敢承认阿Q并不是一个全然的奴才，他身上其实有一种对消极自由的追求，甚至偶尔还能稍微将其实现？

你不要用那些意识形态口号去呼唤他，你要去观察他，理解他，从他的身上发现你所笃信的事物的种子。在群众中那样一群最糟糕的人身上，你到底观察到了怎样的能量？

否则，你就并不是你口中的意识形态的信徒，你只是在拿一个光鲜亮丽的棺材板妆点自己的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