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将军出征回来了,他还带回一个怀孕的女子」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发布时间:
2025-04-16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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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完结啦,正文+番外更新完毕,希望大家看得开心。终于把坑填了,嗯,不愧是我。

作者碎碎念:本来番外想多写点苏婧和白书陌的爱恨情仇(恨和仇划掉),但是因为我最近真的太忙了!所以就这样吧哈哈哈哈哈哈。

真的特别特别感谢点赞,喜欢,收藏,评论的伙伴们,让我知道我写的东西还有人看哈哈哈。爱你们,比个大大的心(⑉°з°)-♡

不知道大家对于我把这渣男绿茶写死的结局满不满意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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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欢渡》

(一)

“将军出征回来了,夫人,将军出征回来了。”小丫鬟急匆匆得冲了进了,苏婧正坐在铜镜前梳妆,听到这话也不由得开心了几分。

“可是…将军…”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做甚。”

“将军他…他还带回来一个怀孕的女子…”。苏婧听到这话,正在梳妆的手不由得一顿。

“小姐…将军他…”

“无妨…继续梳妆。”苏婧望着铜镜里的自己,伸手取下了头上的金钗,喃喃道“这只钗太隆重了,不适合,还是不戴了。”

大堂内,还未卸下戎装的沈珏正跪在沈老太太面前,老太太看上去是发了脾气,整张脸涨的通红,举着拐杖作势要打下去。

“母亲这是做什么。”

一听到苏婧的声音,沈老太太的怒火倒是缓和了几分,指着沈珏还是一顿骂“你现在有出息了,出征大半年,现在竟然还往家领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女人…”

苏婧自然知道沈老太太是为了做戏给她看,却也不急着拆穿,一心想看看母子俩接下去的把戏。

眼见苏婧默不作声,沈老太太倒是骑虎难下了,只得举着拐杖打了下去。拐杖还未落下,就被红袖轻轻挡住了,苏婧也淡淡开口“将军出征归来想必是累着了,若有什么不是也请母亲不要责怪。母亲起来也有一会了,我已让下人备好了早饭,母亲先用些吧。”

“好好好,还是婧儿懂事。”

有了这台阶,沈老太太一口应承下来,临走时还向沈珏使了个眼色。

苏婧上前将沈珏扶起,沈珏一身戎装,带着一丝风沙的味道。许是苏婧刚刚为他求情,他对苏婧也温柔了几分,握着苏婧的手轻轻揉捏,“这段时间不在,真是辛苦夫人了。”

苏婧浅笑,不动声色得将手抽开,“将军先回房洗漱一下,再出来用早饭,我先过去陪陪母亲。”

“也好,也好。”

“红袖。替我查清楚沈珏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是,小姐。少爷那边需要让他知道吗。”

苏婧摆了摆手,“这点小事,我自己解决。”

(二)

“母亲,不知能否让云儿和我们一同用饭,她有了身子,怕是不能饿着。”

沈老太太看了苏婧一眼,苏婧却像没事人般自顾自喝着粥。

“母亲。”

“安心吃饭,饭桌上别说这些倒胃口的事情。”

“红袖,吩咐厨房送些早饭给将军带回来的姑娘。”

沈珏听到苏婧的话脸色有些不好,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夫人,这次我将云儿带回来,就是希望能给她个名分,她如今肚子里的,是我们沈家的血脉。”

苏婧听到这话,手上的筷子有些握不住了,较强却依旧不动声色。“将军,你心疼她是好事,只是将军别失了规矩。”

几人各怀心事,这顿早饭也不欢而散了。

回到房内,红袖已将事情打听清楚了。沈珏带回来的姑娘叫做柳如云,京城一家打铁铺的女儿,因为柳父深谙兵器之道,被批准随军,柳如云便跟着其父去了几趟军营。两人什么时候暗通款曲无人知晓,只是这一次在沈珏出征前,柳如云就已经偷偷混在了随军人员中。

苏婧冷笑一声,“他出征不过七月,却带回来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沈珏,你当真是对得起我。”

稍晚时分,沈珏来了苏婧的房间。

“将军怎么过来了。”

“夫人,今天早上我说的事…”

“将军你来的正好,”苏婧站起身来,将沈珏拉到桌前,将摊开的账簿推到沈珏面前,“我寻思着将士们辛苦,今年铺子的收成又都不错,如今快到年下,若像往常一样给将士们包些衣料银子怕是不够,不如今年再给将士们的父母妻儿送些衣食物件,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这些小事夫人拿主意便是了。”沈珏顿了顿,“我今日来找你,是想和你说说云儿的事。”

“将军要说,说便是了。”

“云儿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跟了我许久…如今…如今也有了我的孩子,我必须得给她一个名分。”

“名分这事,说来也简单,我们是正经官宦人家,即便是要纳妾,六礼拜堂也是不能少的,只是柳家姑娘自愿无名无份跟着将军进了府,只怕是不在意这些虚名。”

沈珏深吸口气,背对着苏婧,“夫人,我今日同你不是为了商量,夫人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名分我是一定要给云儿的,我不可能让我的孩子无名无份得生下来,很晚了,你休息吧。”

(三)

第二天的时候,沈家要纳贵妾的消息已不胫而走,沈珏真的是好手段,众口铄金,一旦消息传出,即便苏婧这位沈家夫人不松口,柳如云入门也已是势在必行。

沈家。

“小姐,这是少爷派人送来的顶级血燕,少爷还说少夫人最近身子不爽利,很想见见小姐,还请小姐得空回趟苏府。”

“知道了。”

“母亲,将军,今天下午我想回趟苏家看望嫂子。”

“尚书夫人病了自然要去看望的,珏儿,你下午陪婧儿一同回去。”

“是的,母亲。”

“不用了,将军想必还有要事需要处理,还是留在府中,我一人回去即可。”

苏婧说完继续喝茶,却见迎面过来一个聘婷袅娜的女子,女子身材姣好,腹部隐约凸起,约莫有四个月的样子。杏眼眼波流转,长相温婉动人,的确是一等一的美人。

一见到苏婧,她端正得行了个礼,自觉的往沈珏身边靠了靠。

“母亲,夫人,这位是云儿。”

“见过沈老夫人,见过姐姐。”

“柳姑娘如今可是在吃保胎药?”

“是的,是将军特意托人在城中最好的刘大夫处配的。”

“这便好了,既然有了身子,柳姑娘就要小心了,平常生冷寒凉的食物就不能再吃了。”

“哼”,看着柳如云小家子气的样子,沈老太太自然是看不上,推说身体不舒服便让苏婧送她回了房。

苏婧扶着沈老太太回了房,走出正厅的时候不由得回头瞟了一眼柳如云,娇滴滴的美人柔弱得靠在沈珏的胸口,的确是很美的画面。

(四)

苏婧回了苏家,还未进门就看到胡成意迎了出来,脸上带着焦急为难的神色。苏婧看见她,也赶紧走了过去,轻声唤了一句嫂子。

“婧儿,你可回来了,你哥他可生了大气了。”

“为了沈家的事?”

胡成意拉着苏婧进了屋,看着苏婧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更急了几分。“你哥还能为什么事,还不是为了你的事,早上听着下人嚼舌根,说沈珏要纳妾,便想冲到沈府来兴师问罪了。我把他劝下来,又赶紧让人给你送了信,想着让你赶紧回来一趟。你实话和嫂子说,是不是沈珏给你气受了,嫂子一定为你做主。”

苏婧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嫂子别急,沈珏的确是要纳妾了,只是这妾能不能纳得了,还是个说法,若他敢拂了我苏家的面子,我苏婧也不是好相予的。”

“我能不着急吗,你哥最疼的就是你这个妹妹,如今眼见你受了委屈,他怎么忍得了。他如今担了刑部尚书的职衔,这满朝的人眼睛都恨不得长在他身上,唯恐他不犯错。你们兄妹俩也是一样的急性子,你让我如何不担心。”

“我…”

苏婧还未来得及说话,却见苏巡大步走了进来,面色凝重,嘴角往下耷着,相处二十多年,苏婧自然知道苏巡现在是极生气的。她走近苏巡,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唤了声哥哥。

苏巡轻叹了口气,看着自己妹妹面色并不不妥,脸色也缓和了一些。“早晨让厨房备了些你喜欢的吃食,今天用了晚饭再回去,沈家那边我已经派人送了信了。”

苏婧笑着挽住苏巡的手臂,“我就知道,哥是最疼我的,每次我回家都会备好我爱吃的菜。”

“我可不会搞这些,都是你嫂子准备的。”

胡成意看着苏巡,默默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谁一大早爬起来去厨房吩咐了这些,怎么现在倒把功劳推给我了。”

“意儿。”

“行了行了,你们俩兄妹想来有话要说,我去看看厨房的吃食弄得怎么样了。”

“心里有主意了?”

苏婧看着苏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哥哥早上不是还想去沈府找沈珏算账吗,怎么现在倒是不急了。”

“你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就看你现在这样,想必心中早有了主意。只是这沈珏,也着实没有规矩,当初向我允的承诺,如今尽诨忘了。”

“当年我入沈府也不过十七,如今已经五年,时长荏苒,物是人非,如何去寻当日的誓言。”

苏巡轻抚苏婧的头,“无论过了多少年,你都是我苏巡的妹妹,沈珏但有半分对不起你,我便不会放过他。我知晓你的性子,若有不妥,哥哥和嫂子都会为你处理。”

“嫂子出身闺阁,心性单纯,为人不会存有半分不是,能遇到嫂子,可真是哥的福气。”

苏巡听着这话,脸上不由得泛起一丝红晕,“说你呢,扯我们身上做甚。你跟哥交个底,柳氏的事你真不需要哥处理?”

苏婧点点头,“如今这事是饭后谈资,沈珏为此应该是费了不少工夫,如今我已箭在弦上,不得不首肯。柳氏若要进门,进便是了,苏家的女儿,可不能成为一个悍妇。”

“悍妇又如何,我们苏家的女儿,本就不需在意他人的只言片语。”

“哥哥放心,该是我的,别人一分都挣不走。”

苏婧没有在苏府多待,用了晚饭便匆匆回去了,沈府里沈珏和柳如云都不在,听说是两人一道去了柳家。苏婧进门的时候,只看到沈老太太一人坐在内堂用着茶,虽说用茶,杯内的茶水仍是满的,看见苏婧,她的手不住的捏着拐杖,十分局促不安。

“母亲可是在等我?”

“婧儿,你回来了,那个…尚书夫人可安好?”

“嫂嫂无恙,只是偶感风寒,近来家兄公务缠身,嫂嫂无聊了,便找我回去聊聊天。”

“那就好。”

沈老太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苏婧全然当没看到,“母亲若无事,我便先回房了。”

“等等…”

“母亲还有何事。”

“婧儿…关于柳氏进门的事…”沈老太太走到苏婧跟前,拉着苏婧的手,一副亲昵的样子,“母亲让柳氏进门,你心中必定不快,只是这月份大了,肚子也瞒不住,如今这都城人尽皆知,你不能让我们沈家成为众人笑柄啊。”

“母亲说笑了,婧儿岂是不顾大局之人,只是母亲昨日还称柳氏是野女人,怎么今日便改了口径。”

“母亲也是一心为了沈家家声,何况这柳氏腹中的,还是沈家长孙,沈家一脉单传,若是到珏儿这断了根,便是对不起沈家历代祖先牌位了。婧儿,你向来懂事,一定会答应母亲的是吗。”

“一切母亲安排就是了,何况这纳妾的事,本就不是我一人说了算的,如今沈家纳贵妾的事已经人尽皆知,母亲问我,怕是多此一举了罢。”

“好好好,我就知道婧儿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房了。纳妾的事宜就让管家张罗下去,婧儿你就不必操心了。”

沈老太太说完就欢天喜地得离开了,苏婧目送她远去,慢慢松开紧握的拳头,却见指甲已在手心刻出了淡淡的血痕。

(五)

沈珏班师回朝,理应论功行赏,只是赶上了朝会,这封赏的时候也自然往后推了。

今日一早,沈珏便起身去了宫中,此次前线大捷,他虽是副将却也立下不少功劳,在功劳薄上也是赫赫有名。只是封赏之际,他在雁台关一役未遵皇命之事被捅了出来。雁台关并非重要关卡,当时沈珏私自出兵,反中敌军埋伏,虽未导致雁台关失守,却也造成了百余将士受伤。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是沈珏如今在朝中也算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几位将领在上报时心照不宣将此事瞒了下来,就当做个顺水人情,不想如今竟传到了皇上耳中。

皇上虽然不悦,但终究是念及他在前线的功劳,功过相抵,也算格外开恩。回到沈府,沈珏心中却略有些不忿。

沈老太太一心等着宫中赏赐下来,却只见儿子板着个脸回来,一进门,就将三品的翎带官帽砸在了地上。

沈老太太吓了一跳,赶忙将官帽捡了起来揣在怀中,“你这忤逆子,这是能拿来撒气的物件吗,这可是你的前程,我们沈氏的荣光。”

“不过区区三品,有什么可心疼的,如今我前线归来,不仅没得封赏,与我同阶的几个副将如今都得了恩典,这地位马上就要越过我了,今后在军中,只怕是越来越没地位了。”

“你胜仗而归,哪次不是封赏优渥,今次为何会如此。”

“为何。我在前线私自出兵的事不知如何传到了皇上耳朵里,既能洞察军中,又可以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能有这通天本领的,只怕也是少数。在如今这节骨眼,刻意用这事敲打我的,也唯独他一人了。”

沈家母子虽心有不甘,对苏巡却还是有几分忌惮的,若不服软,单凭苏巡如今在朝中的权势,他这仕途怕是难走。

今日发生的事,已一字不落得传到了苏婧的耳朵里,对于哥哥出手,苏婧心中还是多了几分暖意。苏巡有治世之才,又与皇上亲厚,年纪轻轻就已身居要职,对于苏婧这个妹妹,更是亦父亦兄,宠爱得不得了。如今柳氏进门已成定局,可即便让她进了门,只要苏氏一族不倒,苏婧就永远是沈府的当家主母。

有了苏巡的敲打,沈珏不敢将纳妾之事放在明面上操办,赶在除夕之前偷偷办了,一切形式都草草了事,关起门来拜个天地就算了,就连敬苏婧的这杯茶,也是第二天一早补上的。

过了除夕便是新年,都城的冬天素来都是暖冬,今年却罕见得下起了雪。天气一冷,所有人自是不爱动弹,往年热闹的沈府,今年显得安静了许多,苏婧也推说太冷,日日窝在东苑里看书,倒是十分惬意。

苏巡想着雪天难行,托人送了口信让苏婧不用回苏家了,顺道让人送了许多新年佳礼,一波波的人捧着佳品从柳如云面前经过,她心里嫉妒的不行,却是敢怒不敢言。

自柳如云进门后,沈珏便再也没去过苏婧的东苑,府里的下人们一贯势利眼,日里上工时也难免饶舌两句,议论着这位新娶的姨娘可是好福气,一进门就让原聘夫人坐了冷板凳。

柳如云素来自视甚高,这两日听到下人耳语,内心实在是开心,连带着对苏婧,也看轻了几分。此刻她正躺在沈珏的怀中,娇滴滴道,“老爷如今在朝中炙手可热,官运亨通,前途定是无量。进门前我听老爷说起苏婧,还以为苏家女儿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如今看看也不过是依靠老爷讨生活的人。”

沈珏轻轻抚着怀中的女子,柔声说,“孕中不宜多思,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着,为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提起苏婧,沈珏突然有些分心,望着外头圆月如斗,突然想起今日是十五,他已有大半个月未去过苏婧的房间了。

“云儿,我突然想到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你早些休息。”

“老爷。”

沈珏匆匆来了东苑,本该灯火通明的时辰,东苑却显得有些冷清,只有几盏零星的灯火。雪渐渐落了下来,沈珏让一旁撑伞的小厮上前叩了叩门。

红袖和绿袖开门走了出来,见到沈珏却是一惊。“雪天风急,姑爷过来怎么也没让人通传一声。”

“夫人睡了吗。”

“今夜天冷,小姐已经歇下了,姑爷若是有事,我这便去将小姐唤醒。”

“不用不用,既然歇下了,那便让她好生休息吧,去帮我将书房收拾出来,今儿我还有些事务需要处理。”

“是,姑爷。”

(六)

沈珏进了书房,书桌正中整整齐齐摞着他平日喜欢的书籍兵法,一旁放着的是苏婧闲来无事写的几本诗集。以前他们就是在书房里一同温书,他在研习兵法,她便在一边陪着,捧着不知从何搜来的古籍爱不释手,有兴致时还会和他耳语两句。

两人本是少年夫妻,这么多年情分下来,也总是交了心的。当初他不过是区区七品参将,还是拖了家中伯父塞了银钱往军中打点才混的官职,彼时苏婧正当妙龄,又占着京都第一才女的名头,其兄苏巡官拜刑部侍郎,前途不可限量。两人在上元灯节相遇,因苏婧与丫鬟走失,在人群中偶遇了沈珏,二人一见倾心,二人门户不当,苏婧却是认定了沈珏,随后沈珏得苏巡举荐获封副将,又立了战功,二人风风光光办了婚礼,在当时也算是一段佳话。

然而日月见长,沈珏品衔虽有上升,在军中却仍旧屈人一等,内心也有些不甘。军中人多嘴碎,见面虽带着几分客气,背地里则嚼着舌根称沈珏是靠着夫人的裙带关系有了如今的地位。如今苏巡官拜刑部尚书,深受皇上器重担着监察司一职,自家妻兄步步高升,作为妹婿却仍然在军中摸爬滚打挣前程,地位逐渐悬殊,沈珏也与苏婧产生了龃龉。他认识柳如云也是偶然,那日柳老将新打磨的兵刃送回军营,带着扮作男儿身的女儿出来见见世面,正巧就碰上了沈珏来营中视察。论长相,柳如云是远远比不得苏婧的,然而苏婧身上总带着世家女子的高傲与骄矜,让人不得亲近,柳如云软声细语,最是温柔小意,很快就俘获了沈珏的心。沈珏自知对不住苏婧,便借口军中事务繁杂,成日成日不回家。然而他虽宠着柳如云,却仍旧未想着让她进门,不料柳如云竟有了身孕。

门外不知何时多了道人影,愈来愈近。

“谁在外头。”

“姑爷,是我,小姐说让我给您送些东西。”

红袖推门进来,手上端着温酒的小炉,臂上还搭着一件披风。

“姑爷,夜里看书凉,小姐特意着人准备了温酒的小炉和披风。”

“夫人醒了?”

“夫人昨日受了风,今日睡得有些沉了,这些都是按照以前的规矩备下的。”

“夫人有心了,这么多年…”

沈珏话音未落,却见门外有人疾步跑来,正是方才陪同沈珏一道过来的小厮,“老爷,西苑那边派人来请。”

沈珏皱了皱眉,“何事?”

“说是柳姨娘胎动不适,让老爷赶紧过去看看。”

一听是柳如云的胎有事,沈珏立马急了几分,临出房门,却停顿了一下。回身看看红袖一眼,却见她十分从容,默不作声,他顿了顿,加快脚步离开了书房。

房内,苏婧并未歇下,正卧在床上就着烛火看着书,虽是看书,书页却许久未曾翻动。

红袖捧着小炉和披风进了房,苏婧抬头看了一眼,将书本合上。

“去西苑了?”

“方才柳姨娘派人来请,说是胎动不适让姑爷过去看看。”

“罢了,我高看他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都去歇吧。”

雪渐渐停了下来,虽是夜晚却也十分明亮,屋内灭了烛火,苏婧也在恍惚间睡了过去。

(七)

春节节礼一过,都城朝中也迎来了一件大事,当朝老太师的八十大寿。老太师年至耄耋,虽早已荣休,但却深受皇帝的敬重。本朝尚文轻武,老太师又是文学泰斗,曾担任世家宗亲的太傅,底下门客众多,而苏婧,也有幸跟着苏巡拜在老太师的门下。

老太师生辰本就是大事,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均需携眷朝贺,沈府自然也不能例外。贺礼方面,苏婧已早早备下,只是作为太师的弟子,每人皆需赋诗一首,并在会上就所赋诗句争夺魁首,挣个彩头。

苏婧写了几首,总觉得有些不满意,改了又改。柳如云身边的团儿捧着托盘,走了进来。

“夫人,这是老爷命奴婢送过来的,说是给夫人在明日太师寿诞穿的。”

苏婧瞟了一眼,这件衣服的剪裁一般不说,料子也略显粗糙,而最要紧的,这是一件粉色的衣服。自古以来尊卑有别,正室可着正红,妾室只得穿粉红、淡红,如今她若是穿了这身衣服去赴宴,便是在打自己的脸。

“去回禀老爷,明日我自有打算。红袖,去将我那身湖绿绣锦裁的新衣拿出来罢。”

“可是夫人,这是老爷亲赏的,夫人怕是不好拂老爷的面子。”

苏婧朝红袖看了一眼,红袖直接上前给了团儿一巴掌,“你是个什么东西,如今当家主母穿什么,也需要你一个奴才多嘴了。”

“是,奴婢知错了。”

团儿生怕苏婧发作,赶紧将衣服放下来就退了出去。

第二日,因沈珏临时有要事需要处理,苏婧便一人去了太师府邸。太师府邸坐落在京郊的一条清净的街上,府邸占地不多,称不上恢弘大气,却装修的分外雅致。苏婧来得稍晚,此时门前已三三两两停了许多马车。

一下车,周围有些官家夫人就迎了上来同她问好,这些人有些是小时同窗,有些是她随哥哥打过照面,都是不怎么相熟的人。

一阵急切的马蹄声传来,有一红衣女子骑着马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女子身着正红色骑马装,头上青丝挽成发髻,手上是一条金色的马鞭,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女子眉眼精致,眉宇之间还带着几丝英气,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一看见苏婧,她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一条马鞭收不住,直朝着苏婧而去,红袖吓了一跳,赶紧挡在了苏婧的前头,却被苏婧拦了下来。

“郡主倒是好兴致,这一身骑马装与你很是相配。”

司徒清河收回马鞭,“今日太阳打北边出来了,你竟然会夸我了?”

“郡主还有事?若无事我便进去了。”

“自然是有事的,这几日我好好将你的诗都研读过了,如今我已知己知彼,这一次的魁首,必定是属于我的。”

司徒清河是当今齐王的幺女,也是当朝皇帝的表妹,和苏婧年龄相仿,也一同拜在了老太师门下,两人算是相熟,却打小不对付,尤其爱在诗书上较劲。司徒清河文采不及苏婧,自从失了个京都第一才女的称号,便年年要与苏婧在寿宴魁首上争高下。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太师府,太师早已端坐在正中,比起去年,太师明显憔悴了几分,发须斑白,精神倒是极好,看到这么多门生,连胃口都好了几分。苏婧等了沈珏许久,奈何沈珏迟迟不出现,别无他法,只得自己一人上前送了贺礼,一旁的司徒清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上了前,将二人的贺礼一同递了过去,还顺道说了几句吉祥话,逗的老太师开心的不行。

今日宾客众多,秉着男女不同席的原则,女眷都被安排在了内厅休息。老太师由于不能长时间吹风,被随从扶着回了内堂休息,如今唯有太师的女儿负责此次魁首的评选。评选的规则倒也简单,从众多作品中挑出最好的五幅作品,再将署名隐去,女方诗作由男方评选,男方诗作由女方评选,选出最优秀的两幅作品,便是今年男女魁首了。

苏婧信笔写好了诗,将其封好交给了红袖,约莫半个时辰,评选便有了结果。

男方的魁首仍是去年魁首太傅长子陈筹夺得,女方这边的魁首却有了变化,由司徒清河所得。

司徒清河得知结果开心得不行,转身便去找了苏婧,却听下人说是沈府来了人,着急将苏婧请了回去。

“郡主怎么了,怎得得了魁首还不高兴。”

“不知为何,总觉得她今日有些奇怪,秋寅,你去将她今日做的诗给我取了来。”

“是。”

王璟走了过来,正巧见着自家郡主站在一旁和秋寅说着什么,“哟,我家郡主今日可出了风头。”

司徒清河转身打了他一下,“你方才可看见沈珏了。”

“不曾见啊,倒是看见沈夫人急匆匆离开了,怎么,出事了。”

“就觉得苏婧今日有些奇怪。”

“那你为何不问问。”

“你还说呢,沈家下人说沈府出了事,一下就找不着人了,我这难得夺个魁首,还没好好和她炫耀呢。”

“行了行了,今日你可是出尽了风头,也该满足了。”王璟摸摸司徒清河的头,推着她上了马车,“走了走了,回家了。”

(八)

沈府出了事,来请苏婧的下人是这么说的。

苏婧回到沈府,正厅中端坐着沈珏和沈老夫人,沈老夫人面色凝重,沈珏更是阴沉着脸,还真是一副出了事的样子。

“将军今日回来的早,不知这么着急唤我回来是有何事。”

沈珏脸色不好,指着桌子上的一盅炖品,厉声道,“夫人不想解释一下吗。”

苏婧走近看了一眼,炖盅内香味甚虞,颜色殷红似血,可不就是她的血燕。

“不就是一盅炖品,将军有话直说便是了。”

“云儿上午吃了这个燕窝之后就腹痛不适,现在还躺在床上,下人说是你派人送过去的,你作何解释。”

苏婧也没急着回答沈珏,径自坐在了一边,淡淡道,“凡事不能听一面之词,既要兴师问罪,这人也要到齐了才是。”

苏婧刚说完这话,绿袖已经带着家丁把两个婆子给押了上来,两个人不知发生了何事,跪在苏婧面前不住发抖。

“这盅燕窝可是我让你送去给柳姨娘的?”

跪着的刘嬷嬷看了一眼沈珏,又看了一眼苏婧,低着头讪讪道,“这炖品是从东苑小厨房送出来的,说,说是给柳姨娘补身。”

“东苑小厨房,好,常嬷嬷,膳食的事一向是你在负责的,你且告诉我,这盅炖品是何时炖的,又是何时着人送去了西苑。”

常嬷嬷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低着头,轻声说道,“是今日一早绿袖姑娘吩咐的,奴婢炖好后就交给我西苑的刘嬷嬷,其余奴婢一概不知。”

“可曾记得绿袖是何时吩咐的。”

“是…是今日一早,卯时。”

“这可巧了,卯时我正好准备前往太师府,绿袖怕是忙着为我梳妆,哪来的时间去吩咐你。”

“是…是奴婢记错了,是昨夜,昨夜吩咐的。”

沈老太太看着苏婧,不禁出声,“婧儿,这血燕怕是一般人寻不到…你若对柳氏有意见,作为主母责骂几声也是应当的,只是这...”

“母亲也认为是我做的?命人在血燕里下了毒?”

“如今这血燕从你房中流出,无论这两个婆子有没有说谎,终究和你脱不了关系,为了肃清家风,只能委屈夫人了。”

“将军和母亲是认定了这血燕有毒?”苏婧抬头望向沈珏和沈老太太,眼神冷的瘆人。“将军可知这血燕从何而来。”

“何处寻来。”

“这是御赐之物,在御赐之物中动手脚,苏婧没有这个胆子,若是将军认为苏婧有这个胆子,大可发落了我,不过这事如果传到圣上耳朵里,不仅是苏婧有事,怕是整个沈家都会有事,所以将军,你确定要罚我?”

一听到御赐两字,沈老太太整个人都快从椅子上摔下来了,往御赐之物内动手脚,这事一旦传出去可是大不敬的罪名,不仅苏婧会有事,整个沈家都会被连累。

“婧儿,你别生气,珏儿只是太紧张柳氏的孩子了,我想必定是西苑的下人不仔细,误送了不洁的食物。”

“那么将军呢,您又是什么意思。”

沈珏自知苏婧话里的利害关系,无论这事和苏婧有无关系,他都不能认为这事和她有关系。

苏婧笑了声,带着一丝嘲讽,“常嬷嬷,你刚刚的话可想清楚了?昨夜当真是绿袖吩咐你送燕窝去西苑的。”

“奴婢一向照本子办事,断断不敢做僭越的行为。”

“胡说。”红袖厉声喝道,“东苑的东西都是青底白瓷,是上好的官釉,你这炖盅白底描金,断断不会是东苑的东西,莫不是绿袖拿了其他地方的炖盅让你炖了,再送给柳姨娘?”

“常嬷嬷记性似乎是不大好啊,昨夜绿袖吩咐你炖燕窝?可是绿袖昨日就回了苏府呢,当然了,若是母亲将军认为是我们主仆两串通,我这便让绿袖回来,与常嬷嬷当面对质。”

常嬷嬷心中一惊,她不过贪图柳姨娘给的金叶子,一时起了贪念就偷拿了夫人的燕窝。夫人素来是个好相予的主,平日他们吃些回扣或是私吞,夫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今日突然发了难。她赶忙求饶,对着夫人声泪俱下得哭诉,“夫人,您饶了奴婢吧,是奴婢一时糊涂将夫人的血燕送了过去,希望能讨柳姨娘的欢心,求夫人原谅。”

“常嬷嬷心这么大,都已经能帮主人做主了。”

“既是下人不济事,夫人自行处理吧。”

沈珏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要走,苏婧抬头与沈珏对视,声音中带了几分疏离,“将军认为这件事就了了?”

沈珏心中着急柳氏,语气中也多了些不耐烦,“云儿终究是用了你的燕窝才不舒服的,既是下人越矩,你发落了便是,怎么你还想让我责难云儿。”

“我还是那句话,若将军疑心燕窝有毒,发落了我便是,只是这大不敬的罪名,不知沈家担不担得起。”苏婧起身,吩咐了下人将常嬷嬷拖下去打二十板子,临走前,回首对沈珏说,“将军托人送的衣物,我实在是消受不了,已经派人送回西苑了。近期我身子不爽,若无事,还请将军不要前来打扰。”

苏婧回了房,合衣躺在了床上,今日实在有些头痛,如今沈珏与她已经将二人离心摆在明面上了。

红袖跟了进来,帮着苏婧宽衣。

“常嬷嬷那边处理干净了?”

“打了二十板子,已经赶出府去了,少爷那边传话过来,说是今夜之后就不会在都城中出现。”

“有异心的人,本就不值得可怜。”

“小姐怎么知道常嬷嬷会同西苑私相授受。”

“她平日私吞的伎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奈何她不知足,那天沈珏来了东苑,她便偷偷往西苑去了,一刻钟才从柳如云的房中出来。不过也得亏了她,让柳如云知道,肖想不该想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其实事情真的十分简单,自那日苏巡派人送了血燕,她便看出柳如云动了心思,今日送到西苑的血燕,里头不过搁了极少量的朱砂,少量朱砂对人体无害,不过会使孕妇腹痛罢了。柳如云自以为可以凭借这个让沈珏罚了苏婧,却棋差一招,漏算这是御赐之物。沈家,绝不可能为自己揽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另一边,柳如云还躺在西苑的床上佯装腹痛,她今晨喝了血燕之后便腹痛不适,她并不知是什么原因,不过想着这是个极好的陷害苏婧的机会,便托人去将沈珏请了回来,又装作腹痛难忍的样子,派人买通了两个嬷嬷,一心想着将苏婧的罪名坐实了。只是现下苏婧回府已有些时候了,怎么前厅还未有消息传来。

“团儿,你去前厅打探一下,看这事如何了。”

“是。”

团儿刚刚退下,却见沈珏已一脸凝重得走了进来,柳如云慌忙躺下,做出一副难受的模样来。

看着柳如云,沈珏的脸色终归是好了几分,话中也带着三分关心,“云儿,可好些了。”

“老爷,云儿今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您可要为云儿做主啊。”

沈珏听得这话眉头微缩,道“今日这事,你确定是苏婧做的吗,这血燕你素日也吃的不少,都没什么问题,今日定是吃了其他东西,才会如此不适的。”

“老爷你知道的,今日云儿晨起不适,虽胃口不佳,但看在夫人一片心意才勉强吃下去,云儿有孕在身,怎会不顾腹中胎儿随意吃喝。”

“夫人已经查明,是底下的两个婆子私自拿了她的血燕来巴结你的,她毫不知情,料想也不会存了害你的心思,况且这又是御赐之物…”

“夫人既然这么说了,想来不会有错,只是老爷是这府里的天,夫人也应好好听从老爷的吩咐才是,怎得还在大堂闹起来了。”见沈珏不搭话,柳如云继续说道,“父亲自幼教导云儿要遵循三从四德,夫人出身大户人家,想来更是清楚这个道理,不想如今……”

“三从四德?苏家怕是从未交过她这些。”

沈珏对于苏婧还是带着几分怒气的,作为她的妻子,她倒是从未想着为沈家打算,反倒是一心一意向着苏家。

柳如云见状更来了兴致,来佯装腹痛都顾不上了,“老爷,这如今沈家是您在当家,任凭夫人的娘家多么显赫,都必须照了沈家的规矩,您让他如何,她就该如何。”

“可是夫人自入沈家,也未犯过什么大错,我也不好苛待了她。”

“老爷,姨娘,东苑的丫鬟送了东西来,说是昨日团儿姐送去的。”

一个小丫鬟上来将托盘放到沈珏面前,沈珏一看,顿时怒上心头,伸手将托盘打翻在地,着实将柳如云吓了一跳。

“老爷……”

“这是不是你干的。”

柳如云被吓得不轻,自怀孕以来,沈珏可从未对她说过重话,今日这是怎么了,“老爷…妾身想老爷近日军务缠身,想为老爷分忧…”

“分忧?你看看你送过去的是什么,你让她穿着这个去参加太师寿诞,是在打我沈家的脸吗。你可知去参加的都是什么人,都是朝中一等一的人物,你让苏婧穿着这个去,不论他人,光是苏巡那边,我就无从交代,你知道不知道。”

“老爷,妾身知道错了,是妾身一时大意,您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原谅妾身吧。”

沈珏对着柳如云发了一通火,但终究没有责罚她,拖着她来东苑道歉,说是下人糊涂,送错了衣服。

苏婧听得这番说辞,觉得着实有些可笑,推说身子不适直接驳了回去。

(九)

这一个月内,苏婧对外称病,日日躲在房内练字,少与外面沟通,唯一接触的,竟然是清河郡主的几篇斗诗文帖。

沈珏在这一个月内倒是步步高升,协助兵部办了不少事,也得了兵部侍郎的职位,而苏巡则像无事发生一般,似乎不再愿意管他们沈家的事,也停了对他的打压,一时之间,沈珏的风头无俩。

过了三月,柳如云的胎已经七个月了,自苏婧关闭院门不问世事后,她被抬为了贵妾,甚至还随着沈珏去了几次应酬,接受各位达官夫人的奉承,简直将自己当成了沈家的当家主母。

一时之间,都城内盛行沈家这位贵妾的事,有人道苏婧独守空闺好生凄惨,有人道沈家新贵宠妾灭妻,不论纲常。

红袖日日将这些巷道传闻说与苏婧听,苏婧却不以为意,全当与她无关似的,仍然日日将自己关在房中练字,不问世事。

“绿袖,来看我写的这字如何。”

“小姐,你日日在房中练这咏怀赋,有什么可练的。”

“练字练的是字,不是词。”

绿袖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还是不解,上前仔细研究了一会,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就是普普通通的永怀赋啊,和小姐平日练的是同一首,只是这字怎么不是小姐平日写的小楷了。”

苏婧听着绿袖的话,却笑而不答。

“小姐,清河郡主的信又来了。”红袖走上前,将一封用腊泥封好的信封交于苏婧。

苏婧看完了信,随手将信放入炭盆烧了,“明日我要去静安寺,你们别忘了替我准备。”

“是。”

如今已经四月,外面的日头也长了许多,沉寂的时间太久了,如今也该轮到她出手了。

四月十三是苏婧母亲的冥诞,苏母生前与静安寺主持渊源颇深,自苏母去后,她便每年去静安寺上柱清香,全当是为母亲尽点心意。

收拾好东西,苏婧派绿袖去苏府知会嫂嫂一声,自己则带着红袖一同去静安寺。刚出府门,正好撞上了柳如云。

柳如云挺着个大肚子,带着一众丫鬟回府,昨天她回了柳家一趟,周围的人对她奉承得不得了,如今的她自觉不凡,看到苏婧都没了要行礼的意思。

“妹妹身子重,不方便行礼,姐姐应该不会怪罪妹妹吧。”

“无妨。”苏婧不愿意搭理柳如云,径直朝马车走去,柳如云往前一步,直接挡在了苏婧的前头。

“姐姐一身素装,不知要往哪里去。”

“这就不牢你费心了,姨娘还是好好在家中待着,养好自己的胎。”苏婧将手搭在她的肚子上,轻声说,“你这一生荣华,可都指望这个肚子了。我的事,你还是少打听些。”

苏婧不再理会柳如云,直接上了马车,看着马车扬长而去,柳如云不禁露出一丝冷笑,苏婧,等过了今天,你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苏家主母了。

往静安寺的路程稍有些长,行程刚过一半,红袖不知怎么竟然开始腹痛,一开始她还能咬牙忍耐,过一会竟然疼得连冷汗都出来了。

苏婧觉察到了红袖的异样,轻声问,“红袖你怎么了。”

“小姐,我有些腹痛…痛…痛的有些厉害。”

“怎么疼得这样厉害”,苏婧掀开车帘,周围全是碧绿葱茏的树木,出城已经有会了。

“杨叔,到静安寺还要多久。”

“夫人,我们若是加快脚程,恐怕也还要半个时辰。”

“这如何是好,红袖现在疼得厉害。”

“夫人,即便是到了静安寺,那边也缺医少药的,恐怕不能为红袖姑娘很好诊治,不如我们折返回去吧。”

“小姐,你不用担心红袖,我稍微休息下,就会好很多。”

看着红袖的样子,苏婧知道她定然忍得很辛苦,几人现在已经到了静安山脚,若一来一回,怕是会误了时辰。

“杨叔,这样吧,你先将红袖送去城中医馆诊治,我自己一人上静安寺就是了。”

静安寺在山顶,走山中小路不过半刻钟的脚程,比坐马车是方便多了。苏婧说的坚决,红袖和杨叔也不好再说什么。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苏婧却仍然没有回府,红袖急得不行,不住往门口眺望。

“老爷,老爷不好了。”杨叔急匆匆得跑了进来,脸上急得不行。

“出什么事了。”

“杨叔,小姐呢,你不是去接小姐了吗。”

“老爷,夫人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回事,她不是去静安寺了吗。”

“我听夫人的话把红袖姑娘送回来之后就赶紧回静安寺去接她。只是我去了静安寺,静安寺的姑子却说夫人从未来过,我想着可能夫人脚程慢,在路上耽搁了,就在那边等了许久,不想等到天黑,夫人都没有出现。”

“那去山里找啊,杨叔,你去山里找过吗。”

“红袖姑娘你别急,静安山素来安全,山路也好走,我已经跟寺里的姑子一同找过了,只是都找不到啊…”

“红袖。”沈珏阴沉着脸,看着一脸急切的红袖,“我自会处理。”

“珏儿,这婧儿失踪,若是一夜未归,只怕…”

“来人,将红袖带回东苑,好好看管,东苑关闭院门,不得让下人离开府内。”

“姑爷…”

沈珏使了个眼色,红袖就被拖了下去看管起来。天色愈来愈暗,沈珏和沈老太太都有些担心,沈老太太更是拄着拐杖来回踱步,唯有柳如云坐在一旁,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丝冷笑,苏婧,我这份厚礼,你可需要好好收着。

(十)

苏婧一夜未归,与此同时,沈珏派出去的人也带回了消息,附近有一窝山贼在静安寺附近流窜,这窝山贼烧伤抢掠,无恶不作,昨日还听闻山贼下山抢掠金银,据说,据说还抢了一位官家打扮的夫人回去。

听到这话,沈珏心凉了半分,沈老太太也上前来,在他身边,愁道,“珏儿,这婧儿一夜未归,若真在山寨上过了夜,如今,怕是不中用了。”

沈珏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只是他如今想的,不是苏婧的安危,而是苏婧丢了他沈家的颜面。

“我已传令下去,让人将消息瞒了下来,她若还有良知,自我了断也就是了。”

沈老太太和沈珏在商量的时候,苏婧正和司徒清河坐在房中对弈,司徒清河一个不注意,就让苏婧吃了她的黑子整个棋面白多黑少,胜负已定。

眼见自己输了,司徒清河将棋子甩在一边,嚷嚷着不下了,“真没意思,跟你下了一个通宵的棋,连一次都没赢过。”

“你心有旁骛,自然赢不了”

“要不是王璟昨夜留在太医院值守,我一个人闲得无聊,怎么可能拉你陪我下棋。不过说真的,”司徒清河拖着腮看着眼前的苏婧,苏婧如今少了少年的稚气,倒是出落得越发标志了,“论样貌,家世,才情,沈家那女人就没有一样比得过你的,怎么就让你这么紧张。”

“你当真认为我是怕了她?”

“我还不了解你?只是你找我帮忙,我倒真有些奇怪。”

苏婧将棋盘收拾好,笑了声,“好了,郡主已经陪我演了上半场了,那下半场郡主陪不陪我呢。”

“现在?还没用早饭呢。”

“演完再说,郡主郡马伉俪情深,正好回来一起吃了。”

“你什么人啊,我这么全心帮你,你连饭都不让我吃。”

苏婧上前拉着司徒清河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哄着,“走了走了,等有空我一定让嫂子给你做好吃的。”

想到苏家嫂嫂的厨艺,司徒清河总算来了精神,也任凭苏婧拉着了。

沈府

柳如云今晨起来听到传闻,实在觉得有些大快人心,内心狂喜,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甚至挂着几分担忧的神色。

“老爷,老夫人,夫人这一夜未归,还是派人出去找找吧,这,是死是活得有个数啊。”

“找?找什么找,她若回不来倒是好事了,若是残损之身回来,怕是会辱了沈家门楣。”

“母亲。”

沈老太太自觉说错了话,赶紧收住了口,几人坐在厅中,却是各怀鬼胎。

“老爷,老爷…夫人回来了…”

“你说什么”,三人惊坐而起,异口同声,尤其是柳如云,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早就向山寨的罗一刀打过招呼,对苏婧不用留后手,怎的如今还能让她安然回来。

几人赶紧跑到了门口,只见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着,苏婧正从马车上下来,衣冠整齐,哪有半分被掳走的样子。

苏婧盈盈而来,看着眼前面色各异的人着实有些想笑,特别是柳如云,表情实在有些诡异,唯恐别人看不出她的心思般。

“柳姨娘这是怎么了,倒像是不高兴见到我回来的样子。”

“怎么会,姐姐平安归来,这是好事。只是姐姐一夜未归,怕对姐姐清誉有损。”

“这沈府这规矩可真是好,什么时候一条狗也配在主人家面前乱吠了。”司徒清河懒洋洋得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吓得众人赶紧俯身行礼。

“你,说你呢,一个妾,也敢说当家主母的闲话了。”

“沈珏不知是郡主驾到,还请郡主恕罪。”

“沈将军,这自古尊卑有序才是治家之道,沈将军这宠妾灭妻的行径可让本郡主很是开眼。”

“郡主说笑了,沈珏是断断不敢这么做的。”

“那便最好了,不过本郡主唯恐某些狗乱吠咬人,不得不多说两句,昨日本郡主去静安寺听禅,遇上了沈夫人,这手痒难耐,便约沈夫人去郡主府手谈。当然了,沈将军若是不信,大可去查一查,本郡主最近有空,倒是很乐意让沈将军盘问一二,看看是不是本郡主和沈夫人共同扯了谎,要替沈夫人隐瞒行踪。”

“沈某不敢,婧儿一夜未归,府中上下着急的不行,还好有郡主送婧儿回来。”

“沈将军倒是心急,不过方才来的时候大门紧闭,倒是看不出什么着急寻人的样子哦。”

“郡主,下了一夜的棋,想必郡主也累了,还是早些回府休息吧。”看着司徒清河咄咄逼人的样子,苏婧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演太过了,若在门口把戏演完了,后面的场了就没人唱了。

“也好。那本郡主就先回去了。”

送走了司徒清河,苏婧也直接回了东苑,这母子俩的所作所为,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失踪了不闻不问,还防着苏家探听消息,两人可真是好关照。

“小姐可曾受伤了。”

“红袖,你昨日腹痛,如今可好些了。”

“大夫说是腹痛散,短时内腹痛如绞,服了药便没事了。只是小姐,昨日你可真吓死红袖了,还好半夜绿袖偷偷回来说你被接到郡主府里,我这才放宽了心。”

“如今想来,其实事情很明朗,你为何无缘无故腹痛,为何昨日杨叔没带随行小童,为何昨日山贼如此凑巧来了静安山行劫。我一早便知柳如云定会挑昨日我出门动手,便顺水推舟。昨日我早已知会清河,让她派人远远跟着我,假装偶遇,我再顺理成章去了她的府内,而我让清河为我做掩护,为的正是我与她不睦已久,她又贵为郡主,于公于私,她都不可能和我串通。”

“这件事倒也说的通,只是小姐,你如何说服郡主帮您。”

“若论最了解我的人,除了哥哥便是她了,我虽然小时与她不睦,却也熟知她的心性气节,最是侠骨心肠,加上我嫂子的一双巧手,做的糖醋鱼有清河儿时乳娘做的味道,她自然高兴助我。”

“小姐。”绿袖快步走了过来,“少爷说,已经有那帮贼人的消息了。”

“我听说昨日真掳了个官家夫人,是谁。”

“是赵家夫人。”

“赵家夫人?把那个母老虎掳走,山贼这一个晚上怕是不好过。绿袖,你且和哥哥说,让他把贼人地址悄无声息地传到顺天府去便是了,剩下的事,那边自然会处理好的。”

“是,小姐。”

(十一)

顺天府衙差上门的时候正是清晨,众人还在酣睡之中,却听得沈府大门被拍的趴趴作响,吵醒了睡梦中的仆从,也吵醒了正做着美梦的柳如云和沈珏。

顺天府尹下了逮捕令,令自刑部所出,内容很简单,山贼头头供出了柳如云的名讳,需将其逮捕归案。衙差话也少,一句照本子办事便将沈珏打发了回去,沈珏不敢拦,也不得拦,只得看着两人架走了泪眼婆娑的柳如云。

顺天府声名在外,却不是什么好的名声,那七七四十九种刑具让人闻风丧胆,望而生畏,人都说进了顺天府,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帮山贼本就不是什么硬骨头,区区一副刑具就已让罗一刀开了口,直说是柳如云拿了金银财帛,让他到静安寺中掳人勒索。那赵家夫人在都城中是出了名的泼辣蛮横,虽说没吃山贼的亏,但总是受了几分委屈的,便回了夫家娘家哭诉,让她的夫君和几位为官的兄弟一同上了表,请求顺天府严办此事。

顺天府尹因这事已经愁的一夜未睡了,这山贼咬着谁不好,偏偏咬出了将军的宠妾,他素来是个圆滑的主,现在这般但是为难了,这沈家赵家,他可是一个都得罪不起。

柳如云自入了狱,便一直哭着喊冤枉,吵着周围的囚犯衙役都头疼得不行,只是她身份特殊,又有着身孕,上头没有吩咐,即便是府尹也不知该怎么做。

沈珏此刻已然焦头烂额,早上顺天府拿人的事已经街知巷闻,只是他如今无暇顾及,只想着尽快把柳如云从顺天府中捞出来。

听闻来人是沈珏,府尹徐昱赶紧迎了出来。

“沈将军。”

“徐大人,今晨的事…沈某想请大人行个方便。”

“这…沈将军,如今这山贼掳人的事闹着人尽皆知,贼首又一口咬定是柳姨娘主使…下官实在难做…”

“徐大人,贱妾平日都留在府中,从未和这些贼人有往来,再说你看如今这月份大了…牢中环境差,湿气重…要是有了闪失,这一大一小…”

“这…”

徐昱还未开口,却见一身着二品朝服的男子走了进来,徐昱看见他,赶紧出去将他迎了进来,来人是刑部左侍郎,楚南山。

“楚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徐大人,不知山贼掳人的事查的怎么样了,听说已经供出幕后主使了?”

徐昱偷偷看了沈珏一眼,轻声说,“贼人是供出了…只是这人…”

“既然供出来了,那便抓人审问一番,这绑架官家夫人,可不是轻罪。”

“楚大人,可是…”

“徐大人,”楚南山的音量突然提高了几分,“你要知道,这事已经传到圣上耳中了,苏大人对这事可是上心的很。”

“是…下官遵命。”

楚南山说完,回身看了沈珏一眼,仿佛才发现他在一样,笑着打了声招呼。

“沈将军也在啊,沈将军素来喜欢去兵部报道,怎么如今来了我们刑部的府衙呢。”

“下官有事需要同徐大人说,所以过来叨扰两句。”

“那沈将军可说完了。”

“说完了。”

“那正好,快到上朝的时辰了,不如你我一道去?”

“下官出来的急,还未来得及换朝服,还请楚大人先行一步。”

“也好。”楚南山抬脚欲走,却猛然回头喊了徐昱的名讳,让他不由得一个激灵。“徐大人,这事苏大人可就交给你了,可得秉公办理。”

“下官遵命。”

楚南山来了这么一遭,沈珏再说什么已是无用,只得悻悻而归。

回到府中,沈老太太已经急得在门口来回打转,一看到沈珏回去,赶紧上前打听情况。“珏儿,怎么样了,柳氏能放回来吗。”

沈珏摇了摇头,将在顺天府的事告诉沈老太太。“有了楚南山的话,即便我再想通过好处让徐昱通融一二,他也不会给我这个面子了。”

“那如何是好,我们沈府,总不能有个在狱中出生的孙儿吧。”

“楚南山的意思很简单,让徐昱秉公办理,这事若不是柳氏做的还好说,可是只怕真的是她做的。”

“我早就说小门小户家的女儿上不了台面,一股子狐媚样,如今给我们捅了个这么大的篓子出来。”

沈珏有些头痛,扶着额不能思考,“苏婧呢,怎么没看见她。”

“我刚派人去请了,说是身子不爽起不来。”

“母亲,如今这事怕只能让苏婧出面,若她能出面,苏巡那边便不会紧咬这事了。”

“好好好,你这便去哄哄她,如今沈家有事,她总该要尽尽心的。”

苏婧自然知道沈珏会来求她,一早就让人开了院门,沈珏上门的时候,苏婧正没事人般坐在桌前用着早饭。

“将军今日过来的早。”

“夫人,云儿的事你可听说了。”

“过府抓人这么大的动静,怎能不知,将军用饭了吗,不妨一起用些。”

“夫人,这云儿月份大了,在狱中恐有不妥,还请夫人帮帮忙。”

“帮忙?将军这是高看我苏婧了,我又怎么能左右顺天府的决定呢。”

“夫人,你我夫妻荣辱一体,如今沈家出了事,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苏婧轻轻的放了筷子,轻笑道,“那将军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说。”

“前日我去静安寺礼佛,为何流匪正好去了静安寺山?早上顺天府称柳姨娘买通山贼掳人勒索,若不是柳姨娘主使的,为何山贼要随口攀诬一个素不相识的姨娘,若是她主使的,她要让山贼掳的人又是谁?”

“这……”

“将军,你我二人都不是傻子,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你我都清楚。”

“可是她腹中的也毕竟是沈家长孙,就当为了沈家。”

“将军可想好了,当真要保柳如云?”

“我知你素日不喜她,只是你作为沈家主母,定然要有容人之量…”

“将军的心意苏婧知道了,红袖,送将军出去吧。”

“你…”

(十二)

“放我出去……”

柳如云在狱中已经呆了整整一日,又累又渴,她一直等着沈珏来救她,只是等了一日,她骂够了,哭够了,也累坏了。

正当她累极倒在茅草堆上时,却听见狱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个衙役甩着手里的银子,极为满足得笑了笑,向来人嘀咕两句,就放他进了来。

来人罩着一件斗篷,看不清模样,提着一个小篮,逐渐靠近柳如云的牢房。

“老爷…老爷…”

“嘘,别叫,是我。”

“顺姨,你怎么来了。”柳如云口中的顺姨,不过是张大户家的一个嬷嬷,也是柳如云母亲的金兰姐妹,也是将她当作女儿看待的。

“你母亲托我来救你的。”

“顺姨,你有办法救我出去?”

顺嬷嬷没有明说,偷偷将小篮中的小盅取了出来,“趁现在没人发现,你赶紧将药喝了。”

“药?顺姨,这是什么药”

“催生药,你快些喝了,若是让他人发现,你我都得完蛋。”

一听是催生药,柳如云有些胆怯,但是顺嬷嬷一个劲得在催她。

“顺姨,我能不能不喝这药,我腹中胎儿还未足月,若是此时催生,只怕我和他都有危险。”

顺嬷嬷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偷听,这才敢压低了声音同她分析,“云儿,你听我说,如今你闯了大祸,听我主人家讲,如今此事已经捅到朝中去了。沈家那边你父亲已经去打听过了,沈珏持中不言,只怕放弃你和腹中孩子都是有可能的,如今你已入了顺天府,这边七七四十九道刑具没一样是你受的住的,你如今唯有腹中这一道王牌,若你不早点决定,只怕到时候赵家那边发难,便是想救也就救不了了。”

“你让我想想…再让我想想…”

“你还想什么,赶紧将孩子生下来,逼着沈家救你出去,这才是唯一的生路。云儿,你已经没时间了。”

吱呀一声,狱门再次打开,两个衙役上前来催促着顺嬷嬷离开,顺嬷嬷赶紧将小盅交到柳如云手上,戴好斗篷,匆匆从狱中离开。

柳如云思忖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将小盅中的催产药尽数喝下。

苏婧早已派人假扮囚犯混在了狱中,顺嬷嬷的话如今便一字不差得传到了她的耳中。

“催产药?也亏柳家能想的出来,她喝了吗”

“已经喝了,算算时辰,想必也快发作了。”

柳如云发作的时间倒比苏婧预想的晚,到了后半夜才有了反应。柳如云这是第一胎,又用了催生药,整个人痛的在地上打滚,衙役们一见都吓坏了,赶紧去通报了顺天府尹。

顺天府尹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毕竟是沈家的孩子,若有了闪失,只怕他担待不起,只得让人赶紧将柳如云挪到客房去。

消息很快传到沈家,沈珏吓得六神无主,赶紧让人请了稳婆和大夫前往顺天府,老太太则是在一旁骂骂咧咧,连说柳氏不经事,让她未出事的孙子添了狱中的晦气。

沈府的人因了柳姨娘的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唯独东苑的人清净自在。

苏婧今夜困的早,早早让人将院门封好,省的明早哪个不相干的人来扰了她的好梦。

待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柳如云总算将孩子生了下来,柳如云已经累极,吊着最后一口气,看到是个女儿,便昏死过去。

沈珏听说是个女儿,虽有几分不高兴,到底没在徐昱面前失仪,赶紧随着徐昱前往顺天府邸。沈老太太倒是将不高兴摆在了明面上,推说一夜未睡太过疲累回房了。

产房内弥漫着一股莫名的骚味和血腥味,让人闻得有些作呕,沈珏不过远远看了柳如云一眼,就赶紧退了出去,推说府中有事,就赶紧离去了。

徐昱忙活了一个晚上,却愈发头疼起来,这如今孩子倒是生了,只是这柳姨娘是送回沈府也不是,留在这也不是。

苏婧睡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红袖和绿袖正窝在一块说些什么,俩人脸上都有挂不住的笑意。

“柳氏生了个女儿?”

“小姐才醒,如何知晓此事?”

“单看你们俩这欢天喜地的模样就知道了。”

“小姐,我听说老太太知道是个女儿的时候,脸都气绿了。”

“儿子也好,女儿也罢,到底是沈家的孩子,沈珏不可能置之不理的。这两日警醒着点,但凡他或者老太太过来,都给我推了。”

“上次小姐不是已经拒绝过他了吗。”

“上次是上次,这次他让我出面救的,可是沈家的血脉,对于一个不知自量的妾室,我可以置若罔闻,可对于沈家的血脉,我却不得不救,只是这几日难得清静,我倒想多多享受一番。”

(十三)

柳如云在顺天府已呆了整整五日,望着身旁甜睡的女儿,她有些心灰意冷。这几日唯有柳家托人塞了些银钱进来,而沈家的人,却一个都没有来过。

这几日,坊间隐隐有些传言,说是沈将军寡情薄幸,置自己的妾室不顾。传言不多,却无一例外传到了沈珏的耳朵里。在柳如云被困的第七天,沈珏再次来到了东苑门前。

苏婧因这两日休息得好,今日也早早起了,对着铜镜试如今最时兴的胭脂。

“小姐。”

“怎么,人又来了?”

“是否还是和上次一样把他打发了。”

“红袖,今日是第几日了。”

“已经是第七日了。”

苏婧梳妆完毕,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装,道,“府尹夫人曾是我读书时相熟的一位姐姐,听闻她已有孕五月,我瞧着今天日头好,便去看看她吧。”

苏婧走出院门,正好看见沈珏站在门口来回踱步,他的眼下一团乌青,想来是很久都没休息过了。

“夫人这是往何处去。”

“许姐姐曾是我在书塾中的好友,自从她嫁于府尹大人后别未在见过,如今她身怀六甲,我正好去恭贺一二,将军可要一同前往?”

“好好好…我这便让人去准备车马,夫人稍等片刻。”

到了顺天府,苏婧倒未直接下马车,反而随着马车进了后府,又让仆从们拿了礼物,经通传后直接进了府尹夫人的里屋。

“苏家妹妹,今日怎么过来了。”

“听说许姐姐有孕五月,今日特意过来看看姐姐。”

府尹夫人姓许,出生书香世家,父亲原是探花郎,后成了御书房的编撰,虽年长苏婧几岁,二人却很是投契。

徐昱急匆匆赶了回来,然而苏婧却并没有向徐昱开口的意思,只一个劲的和府尹夫人拉着家常。

沈珏看着苏婧的样子,不禁轻咳提醒,然而苏婧却仿佛没听到般,完全不想理会他。

“沈将军,可是身体抱恙?”

“无妨。对了徐大人,不知本人家眷在此过的如何…”

“柳姨娘和千金一切安好,将军大可放心。”

“徐大人,都是我家将军新纳的妾室不懂事,倒是让大人费心了。”

“沈夫人严重了,这些都是下官的本分。”

“不知这案子查的如何,说来也真是奇怪,山贼怎得就偏偏掳走了赵家夫人,可是有私仇?”

“夫人,案子的事大人自有主张,我们还是不要多言了。”

“也对,徐大人如今担着几个大案要案,可出不得半分差错。”

“徐大人,我和夫人今日来,是想着将我的妾室及孩儿一同带回去,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将军,倒不是下官不愿意,只是那日您也在场,左侍郎明明白白下的令,若下官未用刑私自放了人,只怕是不好向上头交代。”

“徐大人大可放心,昨日家兄还同我说起,说是楚大人上表夸赞大人,说徐大人为人刚正,处事认真。”

“夫人可是说真的。”

“自然是。”

徐昱舒了口气,道,“多谢夫人,有了夫人这话下官安心多了,我这便派人去收拾东西,还请二位稍候片刻。”

“将军,我同许姐姐还有话要说,不如将军先随徐大人去吧,待晚些我自己回府便是了。”

“也好也好。”

柳如云一看到沈珏,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整个人柔若无骨般,就要往沈珏身上贴。只是如今她刚刚生产,正是气血两亏的时候,再加上从胎里带出来的特殊气味,如今扮做这娇滴滴的模样,只让沈珏觉得有些作呕,连乳娘抱过来的女儿都没有多看一眼,直接跑了出去。

沈珏吩咐下人将柳如云和孩子都带上了马车,自己则骑着马走在队伍的前头。此刻已是巳时,大街上早已人来人往,认识沈将军的人不少,加上马车上特有的沈家记号,任谁都知道,这是沈家的马车。

听得外面的喧闹声,柳如云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总算离开了暗无天日的顺天府大狱,不枉费她散尽钱财将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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